元旦寒冰

南山夜話

元旦的寒夜，在南山老屋度過。暖洋洋的木床、厚厚的棉被窩和烘熱的小太陽，加之一心無掛的心緒，一覺睡到囫圇醒。夜半被遠方偶爾傳來的隱約爆竹聲驚醒，聽著越來越陌生的熟悉聲音，不由勾起了童年的思緒，這就是年味，這就是鄉(xiāng)愁，這就是故鄉(xiāng)。
3 Y3 G8 J& Q; z: R) ]2 a! H: p清晨被窗外枝頭的鳴雀驚醒，拉開窗簾暖陽臨空。預(yù)報昨日開始就寒潮來襲，看來是對空了。兒時故鄉(xiāng)的冬季白雪皚皚，天寒地凍，房前屋后，田野道路，一場雪從立冬到立春，從未消融。那時老人說：冬天麥蓋三層被，來年枕著饅頭睡。冬雪既可以有效的防止農(nóng)作物冬旺，進入蟄伏期，避免倒春寒，又可以增加農(nóng)作物生長時間，延長受土期，提高質(zhì)量，可見一場冬雪對農(nóng)作物的重要。沒有了冬雪，老人都說要遭年饉。大白菜成了冬天為數(shù)不多的蔬菜，院子里滿滿堆上一堆，可以食用一冬天?，F(xiàn)在超市里的大白菜就像魯迅先生筆下的倒掛在水果店頭，尊為膠菜。村里余糧大戶都講究不吃新麥，因為隔年的麥面性才能儲藏到極致。一場厚厚的冬雪就成了村民們冬天的期盼。堆雪人，打雪仗，哪怕小手凍的通紅。上學(xué)路上提著一個小鐵盒子，里面放著玉米芯點燃，邊走邊吹，吹得面紅口黑，就是為了烤火取暖。每逢立春，檐頭掛滿了冰凌，我們叫冰糖嘴，狀如冰錐，潔白晶瑩，不時掉落下來，插入地面，路面的凍土也開始消融，泥濘不堪，預(yù)示著冬天過去了?，F(xiàn)在冬天再也見不到兒時的大雪，美其名曰：厄爾尼諾現(xiàn)象。兒時春綠夏黃秋紅冬白，一年四季分明?，F(xiàn)在春砂夏土秋灰冬霾，一年都是PM2.5，人們也從四季變?yōu)榱艘患救恕?br /> ; |" ^1 {; B! k. }) c0 G暖陽下，我迎寒鵲，數(shù)落后院枯萎的雜草，無憂無慮的品著前院玫瑰和金菊熬煮的香茗。秋菊傲霜似乎成了奢望，因為冬季院里沒有生機，今年特意買了四盆菊花栽在前院，一場降溫，菊花全部枯萎，蔫軟的低下了頭，寧愿枝頭抱香死，何曾吹落北風(fēng)中竟是神劇，于是金菊和玫瑰就成了菊玫花茶的佐料。毋容置疑，若非一番寒徹骨，焉得梅花撲鼻香也是不經(jīng)考的。歲寒三友已損其二，惟有后院的青竹、前院的金桂和萬年青還郁郁蔥蔥。
餐桌老妻釀的芨芨漿水菜，母親腌制的五香青椒，本家堂哥送來的自制魔芋豆腐，都是原生態(tài)綠色食品。油潑漿水菜清涼爽口，五香青椒香辣不膩，魔芋豆腐柔滑光嫩，完全掩蓋了自己熬的紅豆燕麥稀飯的焦糊，依舊吃的津津有味，據(jù)說焦飯健脾開胃。忽聽后院水流嘩嘩，下意識到水管破裂了。沖出房屋，水龍頭正往外噴水。趕緊去關(guān)閉前院總水閥，水泥蓋板已經(jīng)和泥土凍在一起，只能拿來羊鎬，借助工具才把蓋板撬開，終于關(guān)閉了總閥。去村西口購買了水籠頭及配件和保溫材料，把水籠頭重新安裝包裹的嚴嚴實實，里三層外三層，厚重的如防寒服。保溫的巖棉管原來也是堂哥從青海引進的，利用本地山區(qū)的石礦，燒制巖棉，供應(yīng)青海，新疆的石化企業(yè)。那個時候夜晚橋頭廠區(qū)爐火通紅，農(nóng)工齊頭并進。
4 g5 j( t9 d6 q街道路邊的排水渠里結(jié)了厚厚一層冰，昭示昨晚確實寒潮來襲，身在暖床悠然不知。冰在城市里已竟見不到，就像我女兒天真的以為面粉就是長在麥子上，到時候就用面帶去接就可以了。我渾然一嚇，科學(xué)擾亂了四季，也擾亂了認知和常識。有了百度地圖，很多人已經(jīng)不知道了方位。由此帶來的是菊不熬霜，梅不耐寒，都以為四季是溫室，天地乃暖床。人勤地不懶，路邊村民門前的空地，用塑料紙或者編織袋掩蓋起來，下面就是綠油油的蔬菜，冬天可以隨手采擷，吃一塊地揭一塊塑料紙，即經(jīng)濟又無公害。
或耕或讀，一院老屋，就是一個小天地，一張暖床，就是一個安樂窩，一粟一書，就是一部創(chuàng)業(yè)史。

觀滄海

說古道今，南山高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