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遺言

今夜星辰qwe · 發(fā)表于 2019-12-19 11:08:11

      秀蘭嬸七十三歲那年病倒了，在縣城醫(yī)院診斷說是不治之癥，老伴兒要打電話告訴兒子文軍，秀蘭嬸說文軍在外企上班，剛剛升了職，工作忙的跟猴一樣的，不想讓他分心，硬是不讓老伴兒告訴兒子，偶爾兒子打電話回來詢問家里情況，還強撐著笑呵呵說兩個人啥都好著，讓兒子不要操心。在與病魔抗爭了幾個月之后，秀蘭嬸臉色已經從蒼白變成蠟黃，終于撐不下去了。
      臨終前，才打電話把兒子叫了回來。秀蘭嬸支開屋里所有的人，讓文軍一個人坐在她的炕頭，她話要對兒子說。
   兒子問她：“媽，你咋病恁長時間不跟我說呀？”
      她說：“文軍，我這把歲數(shù)了，也該去那邊了，只是，我放心不下你的爸呀?！?br />    兒子抹著淚說：“媽，這我向你保證，我一定會把爸侍候好的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6 d4 X9 B1 r9 C' `
      秀蘭嬸頓了頓，喘息了一會兒繼續(xù)說：“你爸有哮喘病，一到冬天就犯，出氣就跟拉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，你要操心讓你爸穿暖和些，千萬不能給你爸氣受?！眱鹤狱c點頭。
   秀蘭嬸又說：“你爺就你爸一個后人，我和你爸也只有你一個獨苗，現(xiàn)在除了你，還有你的媳婦和女兒外，再沒有別的親人了，沒有兄弟姊妹替換你，你就要多受些累。我走后，他一個人在家飯都不會做。”
      兒子說：“媽，以前就叫你和我爸都跟我們住，你們總是不去，我以后會把爸接到城里去的，和我們住在一起?！?br />       秀蘭嬸掙扎著笑了笑，接著說：“你爸在農村里住了一輩子，到城里后，他肯定不習慣，你和你媳婦要有空多陪陪你爸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% O5 N4 I# R, t! q. f! M
      兒子說：“好，我每天都陪爸說說話，再陪他到外邊溜達溜達，我不會讓爸寂寞的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& |! \) g$ ]9 {% s. b# R" \! ?% `, A
   秀蘭嬸和兒子說了這些話后，已經氣喘吁吁了，就在將要咽氣的那一刻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：“文軍……你說……對你爸好，那我問你……你以后……把你爸……當成啥……侍候著？”
      兒子有點奇怪，說：“我爸就是我爸，我還能把他當成什么侍候呢？當然是當爸侍候呀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  z* Y/ c9 r/ g
   沒想到，兒子的話一出口，秀蘭嬸卻搖了搖頭。
   兒子想了想說：“那就當成神仙侍候著吧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: w7 v$ {3 [6 L8 {2 L0 J" n
      秀蘭嬸還是搖頭，這時候已經氣若游絲連話也說不成了。但兒子的回答，她卻明顯不滿意，急得用無力的手直抓兒子的衣襟。
      兒子看著秀蘭嬸痛苦的樣子，流著淚拉著媽媽干瘦冰涼的手問道：“媽，你說要我把爸當成什么侍候著？”
      秀蘭嬸終于憋足最后一口氣，說道：“你要、把你爸、當成、你女兒……不行的話……就送到……到敬老院……”秀蘭嬸還沒說完，就頭一歪去了。
      文軍和妻子把秀蘭嬸的葬禮操辦的很隆重，出殯的那天，文軍跪在母親的靈柩前哭的幾次差點昏闕過去。
      但是文軍對母親的臨終留言始終不解。按照鄉(xiāng)俗下葬后前三天傍晚他要去墳地給母親守靈，和一個前來做伴的族哥聊起此事，“哥，我媽為啥要我把爸當成女兒侍候著呢？做不到就送到敬老院去呢？”
   堂哥斜睨了他一眼說：“你是裝傻還是真愣？你一直給家里寄錢是實話，想想平時你對待爸媽是啥樣子？再想想對待你女兒是啥樣？你能幾個月不見你女兒！你咋就不知道你媽的良苦用心呢？你媽看咱村有人進了敬老院吃喝有人操心，說話還有伴兒呢！文軍啊，你媽是個賢惠能行人，到死都放心不下你爸也放心不下你??！”
   風輕夜靜，一紙新幡，搖曳在散發(fā)著泥土馨香的母親墳頭。在那忽明忽暗的香火映照下，文軍清瘦憔悴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清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