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四”三夏大戰(zhàn)日記

高山白雪

( y4 N( z+ f# y# d# }6 U“戰(zhàn)爭是殘酷的，取得戰(zhàn)爭的勝利，路線是最核心的問題。確定了路線，才能更好地導向最終目標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) N  i' f+ Q1 c) i! F. h" @1 W  x( v

        三夏就是每年六月份農民在農業(yè)生產(chǎn)中的“收割、播種、管理”三樣在夏天要做的農活。由于成熟的麥子怕雨，玉米播種稻子插秧又需要雨，時間間隔短，農事復雜、緊張、重疊、繁忙。在物資匱乏生產(chǎn)力低下的時代“三夏”被稱做“龍囗奇食”。上了年紀的農民深有體會，把“三夏”比做一場戰(zhàn)斗很帖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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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人常說“天旱生風”，今年五月大旱、高溫、季風己持續(xù)近倆月，地邊、路傍的小草已經(jīng)干桔，河流無水，水井見底，車輛過后路上的塵土到處飛揚，無不讓人望而生厭。眼下未到成熟時期的小麥已經(jīng)現(xiàn)實性的提前枯黃，因為干熱風之故，關中不知道有多少小麥被“青干”了，并伴者減產(chǎn)性早熟。
2 D! K$ A) d8 v' P: V# q        這一年一度的三夏大忙，龍囗奇食，分秒必爭的戰(zhàn)斗就提前拉開了帷幕！
5 U* m) x  t2 Q! k. n        如何迎戰(zhàn)？怎樣取勝？這是一場短、巧、快的體力鏖戰(zhàn)，也是一場農村農民農業(yè)生產(chǎn)上的勞力和資金消耗戰(zhàn)，又是一場以家庭為軍伍與天奮斗的爭奪戰(zhàn)。其要害在于戰(zhàn)略的部署，戰(zhàn)術的靈活性和時間上的立體利用。
$ Q" [# \( }$ v6 Z/ `9 y       戰(zhàn)斗前形勢與我很是不利，第一，麥子旱熟物資準備不足。第二資金缺囗大。按常規(guī)五畝半地，預計需化肥款約一百二十元，玉米種子九十元，犁種地七十元，收割麥子一百二十元，盤場十元，脫粒碾打費五十元，部分拉運靠自己人力不計費，盤場用地大麥收割，自己人力也不計費。全家五口人生活費最低五十元，還有開場耕地費十二元，其間收割、碾打、脫粒、耕種、化肥農藥等市場價格上漲預備金五十元，共計五百七十二元。
決不能有意外開資。而我手頭只有—百—十元現(xiàn)金(玉米種款兩月前己支付)，相差三百七十二元。
      第三疲勞應戰(zhàn)，體力不強。五月十五日蓋灶房，二十八日基本結束，二十九日就趁墑情和成熟狀況去拔大麥，以便適時盤場，準備堆放晾曬麥子。物資準備不足，體力不待喘息，這三夏農事一塌糊涂的敗局正在并將逐步向我逼進。

  f, Q% z( ^' m0 S' ]' \5 l       合理、適時、系統(tǒng)的戰(zhàn)略方針是取勝的保障，而戰(zhàn)術從無定勢。
        目前的情況是必須扭轉被動的戰(zhàn)局事態(tài)，從方法上掌握戰(zhàn)爭致勝權。全、快、好、省地搞好三夏收管種進程是工作目的，必須勇闖難關 拿出脫皮掉肉拚命干的頑強精神。
0 }: N! a. Z5 M& E7 q       五月三十日，場還沒完全盤好，94年三夏大戰(zhàn)己鋒芒披露，昨日場頭絡繹不絕的拉水波場人流、吱吱不斷的駁架聲和轟隆如雷的碌碡聲己漸稀少。村外一刬枯黃不等的麥田再被昨夜熱風吹，小麥加速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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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浪滾滾的田野，色香味形具有，我的心五味雜陳懼全。
       村外天空灰黃，四聲杜鵑“算黃算割”催人步伐，在一望無際的麥黃田野，偶爾傳來轟隆隆的割麥機聲。啾，有多少人在圍著、等著、守著割麥機，盡管收割機主們坐地起價收費上升，但許多麥黃的人還是被那割著既快又省事的現(xiàn)代化農業(yè)機器吸引這著團團轉，正因為這樣割麥機的老板們才大撈特賺。自己人工割麥的不管天氣有多么熱，鐮刀還是一個勁兒的掄著。拉麥的車輛都是小車(架子車)給大車(機動車)讓路，大車也都拉的多跑的快。唐詩里農家人倍忙的盛景誠里人是少有眼福大開這視界的，莊稼漢見了會心急如火。而我家的麥子要割還差那么一兩天。
$ R/ w" p( [) ^: e# |     這時我對形勢作了分析:—是小麥基本成熟，如果早收可以錯開活路，減少勞務，扭轉局面，遲與早也不在乎一兩天。二是遲收的增產(chǎn)收入不抵遲收的費用支出，遲收能否有機可收，遲收壓住了活路使農活戰(zhàn)事陷于被動。三是早收費用低，萬一日后下雨我先勝收一部分好麥能交公購糧，心穩(wěn)，借雨后地里有墑還可急時種包谷。四是往往三夏中后期常常有幾天連陰雨，到那時想收不能收，該收的遭雨淋，所以決定提前收割。
        求爺爺告奶奶看眼色排上了收割機的隊。機收了一片兩畝多地，又安排了涼曬。

3 a$ L2 H/ l. G4 a7 A      三十一日上午，拉水波地，人拉碌碡碾土盤場，下午頂熱抗累人工割牛槽子半畝地。

0 X7 o' p! U( ]* _     三夏中的農事工作從來都是“緊三槍”速戰(zhàn)速決，龍囗奪不來食吃飯就是問題。說這是人與自然競爭的生存大戰(zhàn)， 恰如其份，收管種，環(huán)環(huán)緊扣，割大麥盤場是開路先鋒，其他活路多樣性強，次序模糊，割麥、拉麥、蹲麥、壘麥、碾打脫粒、涼曬、插秧、種包谷，敬老人管孩子多種事務，那樣都不得拉下，否則損失慘重。只要未倒下，趴著也得前進。尤其是在生產(chǎn)力低下的時候和勞動力、資金不足或人情資源偏弱的家庭往往因循環(huán)性遲收遲種擔誤農事而減產(chǎn)、減收積貧。

; \% I+ G/ x+ \; \2 T$ W" b, {五月農家人倍忙，那家都需要幫工，今年又出奇的少有麥工，小麥聯(lián)合收割機不但收費高還潦潦無幾，很難聯(lián)系得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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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[2 J$ f* s5 }+ @       剩下的三畝多麥怎么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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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 對于我這體力弱缺錢又偏瘦還疲憊的農民來說，不光是壓力山大更得拚命干！

        壓力也是動力，上有二老，下有倆小，只有硬拚才有出路。

   自己人力割麥。
     
       六月一日近攻硬家地一畝地，到晚上十一點多用架子車拉完。二日遠戰(zhàn)大囗井一畝三分地，未割完。三日上午手痛和針扎，水泡、血泡一個也沒少，仲痛地抓不住鐮刀把，腳碗的血印繁星似錦，是麥茬扎的，日有所增，腰、腿、腳疼的光想坐，可咬緊牙關還是撐著割完村邊鴨子坑的半畝地。由于資金緊張拉運麥子全部自己倆人用架子車加班、加點、加活奮力拉完。

三日晚上七、八家十幾個人聯(lián)合互助換工用脫粒機“打麥”。因為久旱了如果下雨就是麻煩的連陰雨，麥粒生蛾發(fā)霉，品質下降。盡管人困馬乏還是把麥打完了，凌晨四點多才收拾完場活。

      四日，天氣變?yōu)槎嘣?，在場上清理涼曬麥粒。這也就是休息！
      
. G" F4 ~9 l0 z3 ^2 S4 n/ p+ t      晚上天陰，收拾完場活，把麥粒拉回家短期存放。

    五日一大早下起了小到中雨，我好好的每每的整整的休了一次農民的“天假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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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 此時好多人家的麥子還沒碾打完，有的還在地里長著來不及收割或收割了來不及拉運，有的碾打了來不及清理，我咬緊牙關一鼓做氣總算扭轉了局面，松了一囗氣。

      如此卻苦了我那七十八歲的父母親，他們無奈的挑起家務后勤活的擔子，既做飯又要照看兩小寶貝，還要涼曬門前的麥。更使我難受的是老人家用自己積攢的零花錢買三斤雞蛋，補養(yǎng)我倆疲憊的身體。平時節(jié)儉細用吃穿落后的嬌妻頂著烈日香漢淋淋的伴我南征北戰(zhàn)同甘共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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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六月五、六、七日，雨下了三天，使干裂的土地、路邊枯萎的小草，田間的禾苗蔬菜，得到了充分的滋潤。雨，凈化了空氣，洗滌了青山，萬物有了生機。莊稼漢笑了“老天有眼”，插秧秋播得天應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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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說:天旱十年也有怨雨的，這話既不其怪，也不過份，誰家過紅白喜事怨雨，誰家蓋房怨雨，誰家麥子沒割完、沒碾打怨雨，他們總希望再晴幾天，等他們把事做順當了再下雨…
      
       原來“天”也難當，當“天”也難呀！這也許就是矛盾的根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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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傳說龍是管雨的，如今誰不苦干、巧干，誰就不能在龍囗里奪食，下雨你不插秧載稻子，天晴你會手忙腳亂，擺不順活路。你的麥子沒割完，打好的麥粒堆放不當，場里的麥摞沒苫好，苫好的麥子身不干，連陰雨里你就得碰運氣或任其霉變生芽。

* I  b) L% {/ B$ Z5 }      而怨雨的人也有幾份盼雨，因為老天使怨雨的和盼雨的秋播都有了保障。

        我為了省錢借地墑，八、九號兩天人力挖種點播包谷一畝三分地，十號播種機種三畝多，十一號租用牲口犁種一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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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^9 F- g/ ?  L3 K三夏大戰(zhàn)，在如此這般的情況下險勝，少了之后收割碾打的后顧之憂，一心種地，機子好尋，牲畜好找，也搶了好墑，插秧播種都在高產(chǎn)期，其間稍有好天氣就充分利用涼曬麥粒。十二號休息曬麥，收回的麥己掄換曬了兩天以上，可放十天半月。止此一個緊張、繁忙、苦累的三夏戰(zhàn)役穩(wěn)抄勝券，之后上班。半月后做好秋田定苗除草等管理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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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Q& U# b; ~* m+ ^        三夏留下的思索:農村，農民，農事，苦不堪言，疲勞難奈，豐欠在天，天意難違，務農不得了，不務了不得，農不養(yǎng)農，不辦廠經(jīng)商打工農民死路一條。農業(yè)生產(chǎn)成本連年瀑漲，糧價比物價漲漲不及望漲興嘆，茍捐雜稅十人九怨，沒錢沒門路的人務農如飲血止渴，總有一天會血盡人忘，農民不救不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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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于1994年7月12日
# H- j" z0 ~7 R. w' P% t因時態(tài)的變遷有些觀念己過期，敬請諒解。

乾坤